发布时间:2020-05-07 09:50:24 来源:潮州信息网
□ 朱秀坤
农历三月,花香酽酽的午后,四点钟左右,电脑前看久了,人有些倦怠,大概是春困吧?泡一杯新茶,慢慢地呷,品,心中竟生出一种久违的寂寞之感。
这时候,窗外传来几声鸟啼,或高或低,时远时近,轻轻淡淡的或短促或宛转,极清,极脆,圆润柔和,清丽明快,只是不好描摹。细听,竟不是一种鸟。心中蓦然一动,莫非这些鸟儿在逗我?或慰藉我的寂寞?
楼前是一片翠竹林,路边有几棵香樟树,还有桃、樱、海棠、紫叶李之类的花木,已过了花期,空气中似还飘着缕缕花香。一株醉八仙开得却繁茂,满树琼花饶是有趣,每簇都是周边的八朵四瓣小花拥了许多米粒大的青白小朵,如八位白衣飘飘的古人,沐了熏风陶然欲醉,尽情歌舞。
“嘀呖、嘀呖、嘀呖……”这是竹林间的鸟,看不到形迹。
“嗟、嗟、嗟……”又是草地上的一只,伶伶俐俐的,着一身灰色小袄,头顶罩了艳黄的头巾,想看个分明,却一下又飞了。
“吁儿,吁儿,吁儿……”这鸣声好像从眼前哪棵树上飘来的,又像从阴天里落下的粒粒珠玑,仍是看不到发声者。
幸运地,我发现一只野鸽子,应叫作斑鸠的,还是珠颈斑鸠,是了,它的脖颈上的确围了缀有珍珠斑纹的围巾。此时歇在对面的屋顶上,呆呆地,或跳两跳,又停下。莫非在思念它的心上人?或有满腹心事?它想什么呢?
“鹁咕咕——鹁咕咕——”它叫了。只是我听不懂鸟类的语言,更无从知晓它们的情感。有经验的老农却懂,道是,单声叫雨,双声叫晴。有时也能听到双声叫的,“鹁咕咕——咕”“鹁咕咕——咕”,又加了一声短促的“咕”。于是有了“天将雨,鸠唤妇”的说法,那是多情的斑鸠在呼唤外出的妻儿赶紧回家呢,翻译出来便是:“下雨啦!下雨啦!”快放晴了,则唤成欢快的:“天晴喽——噢。天晴喽——噢。”只是,斑鸠的啼声在我听来,好像永远隔了一片云翳或雾气,那是幽怨、沉闷的,郁郁不得志的啼叫,即使它就在眼前,啼声也好像从远处悠悠传来。
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便是此时的景况。想想不免有些惆怅,时间过得真快啊,先是新冠病毒肆意蔓延,让我们禁足在家不得出门。近一个月时间里也就立在阳台上,窗户前,看天空的云变轻了,路边的柳树发芽了,河畔的玉兰绽开了洁白的花朵。然后小区解禁,虽还戴着口罩,但那一刻多让人兴奋啊,迈着轻快的步履,每日里看不够的春柳春花好春光,从梅花看到迎春,从桃花赏到连翘,又从紫藤直至海棠。去掉那春寒料峭的时日,其实也不过才看了几天花开,历过几番风雨,木兰谢了,梨花败了,风中又飘过青白榆钱,扬起如雪柳絮,甚至路畔如云似霞的樱花雨纷纷飘洒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回,匆匆春又将去。这一季,我们错过了多少花期啊。好在我们还有明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且饮一杯茶,听几声鸟啼,随了季节的脚步,往前走吧。
“急急坠儿,急急坠儿,急急坠儿……”又一阵清明如翦的鸟鸣声响起,脆脆亮亮的,让人心头一喜。好俊俏的鸟儿,两鬓各插一朵小绒花,蓝灰上衣,浅绿背心上面还有黑白小条纹,下面裹了湘黄短裙,一根小尾巴俏皮地一耸一耸——真可爱!
“亲亲嘴儿,亲亲嘴儿,亲亲嘴儿!”窗外蓦然听到一串调皮的女声,学得还真像。是一位风衣飘逸、围了湖蓝印花丝巾的美眉,歪了头边走边学鸟鸣呢,我没敢惊动她,心里兀自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