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

□ 孙丽丽

麦香是阳光的味道，麦香是大地的味道，麦香是母亲的味道，麦香扑面而来……

一只布谷鸟从麦浪尖上一掠而过，留下几声短促而简洁的鸣叫，“莫黄莫割，莫黄莫割。”它的叫声唯美而悠远，且富有东方的韵味，连着农人的心，因为又一年的麦收时节就要到了。

印象里，母亲喜欢掐几个快要成熟的麦子，放在手心里搓掉外壳儿，再放在嘴边用力吹，这时手心仅剩下晶莹明亮的绿色麦粒儿，然后放在我的嘴里，那股麦粒灌浆时溢出的青郁香气在口腔内回旋，这味儿像槐花里掺进了蜜，像玫瑰里拌入了糖，仿佛淡淡的酒香。母亲的动作那样娴熟，那样虔诚，那种对土地的感情，是我所不能体会的。

麦子要熟了，每年要熟一次，仿佛麦子和农人们约好，它一步一步辛苦跋山涉水走来，要人们在这个月份来接待它。

麦收时，夜色的余晕还未散尽，全家老小就走进大麦田。每人三四行，低着头，弯着腰，左手向外侧一搂，镰刀在麦秸的根部用力一拉，“嚓、嚓”两声，麦子便整齐地躺在地上。远处树上的百灵鸟不时叫两声，那样清脆。那些年，我们要一连割上好几天，从天色泛出微光，直至暮霭升起鸟栖倦巢。

割累了时，我喜欢躺在麦地里。麦子很柔软，饱满馥郁的麦香让人沉醉，身边生长着碧嫩的野草，野葱花、拉拉秧、紫苏、马蹄莲、水萝卜棵等，花儿有蓝色，紫色，黄色。我躺在柔软的麦地里好久不想站起来。这时闻见麦香掺杂有黄杏的味道，桑葚的味道，还有各种果香……

“布谷布谷，收麦种谷。”站在田埂上，我的目光由青绿变成金黄，麦香的味道混杂着太阳的温度一阵阵迎面扑来。一个人一生遇到多少人不知道，但总有几个人能记住；一个人一生邂逅多少味道，记不清，但这属于季节的麦香，还有春天的槐花清香，在生命里永远无法抹去的，那是大地每年许诺给人的芳香。

麦收时节，父亲常常在麦场上要忙到深夜，月亮挂在树梢头，那清辉如水洒在父亲的背上，洒在麦场上，洒在大地上，这时清幽的麦香如月光。

麦香如月光，我想我变成一棵安静的麦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