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的告白

□ 邓荣河

我是一包粽子，一包饥渴了一年的粽子。随着端午的临近，那种饥渴愈来愈焦灼。

皮，来自挺立于民俗的那根一岁一枯荣的蒲苇；米，是滋养了江南丰硕了历史的糯米。经过历史与民俗的有机撮合，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魂魄。五月，龙舟刚刚入水的五月，震天的鼓声还未响起，我便开始沿着水流出发，去慰藉楚地那颗不懂得寂寞的英灵。

从我第一眼见到水，从我进入水流的一刹那，便想到了一条江，想到了那个两千多年来一直冰清玉洁的执拗。因这执拗，离骚和汨罗江一样出名，双双成为千古绝唱。战国时期的汨罗江，尽管日月不息地流淌，但始终无法沉淀楚地浑浊的幻梦——楚国，一个国家的沉重，压碎了一个文弱书生的轻松。因这执拗，最终写离骚的人化成了水，凝成了冰——令多少正直的文人政客，一辈子一辈子地凄冷。

五月，看到水，看到柔柔弱弱的水，我还会想起鱼，想起那些在五月五日纷纷绝食的游鱼。尽管我是喷香的粽子，充满了难以抵御的诱惑，但每一尾有良心的鱼儿，都学会了拒绝。鱼儿们知道——张开的嘴巴，无法吞咽结了晶的伟岸；贪婪的心儿，消化不了诗人的固执。五月，游弋在良知里的鱼儿们，争做诗人的香草美人，悄悄地相伴那些沿着水流出发的感动。

看到水，看到我们这些质朴而又诗意的粽子，纵使多情的才子，也会技穷。在五月，苍白的文字再一次成为多余，文人们的才情总会被反绑起双手，纷纷投入江中，连同我——这包裹挟着无尽虔诚的粽子，共同去拜谒那颗悲壮的宿命……

我知道——五月，只要勇敢地沿着水流出发，每一颗心儿都会变得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