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沙枣树

□ 杨方

单位大院里的绿植花草繁多，每年一到春天就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待五月芳菲歇去，花儿们都归于平静后，便很准时地飘来一股股很奇异的芳香，香气厚重而丰腴。这香味究竟是从哪里飘来的，一直是个谜。

同事们都是大老爷们，对于花花草草都不在意，而这种奇异的芳香，多少年来却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熟悉的时令，熟悉的芳香，却又不清楚这香味的来处。前几天我们忽发兴致，想探寻个究竟，就一起循着香味来到花园“破案”。此时假山石后面那棵叶子正泛着沙性白霜的，外貌欠挺拔、枝丫蓬乱甚至有些丑陋粗糙的树，嫌疑最大，因为只有这棵“丑树”在春天还未开花。当我们走近时才发现，那灰绿中泛着白霜的叶丛中，分明已冒出嫩黄色如小喇叭模样的花，绿豆粒大小，很不起眼，悄悄地开，却是极张扬地“香”。我信手摘下蕾花各半的一串，闻闻，果然是那熟悉的香，沁人心脾的香。

谜底揭开了，原来香味就来自这棵树，守在身边这么多年竟不知道，只因缺少一个“走心的”关注。而且我惊喜于树身上竟还悬挂着“植物铭牌”， 上面写着“桂香柳”。我很有兴致地在手机上输入“桂香柳”搜索，惊喜地发现，原来桂香柳就是沙枣树！桂香柳别名沙枣树、七里香、银柳。沙枣树最早生长在内蒙古西部沙漠里，因花香与江南桂花相似，所以也叫“桂香柳”，有“沙漠桂花”的美称。

当年正青春年少的时候，我在大西北乌鞘岭以西的一个小城工作生活，在那段与戈壁滩、风沙相伴的河西走廊，沙枣树是那种抬头可见的一种最平凡的树。记得我们走在长满骆驼草的戈壁滩上，不经意间就会遇到一棵或几棵沙枣树，那灰绿的叶子泛着沙性的白霜，风尘仆仆，就像总也洗不干净的脸。有时我就想，沙枣树泛着沙性的灰白叶片与戈壁滩上的风沙，“长得”怎么这么像？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生物拟态”？还是本身就有着共同的沙性基因？莫非沙枣树的叶片就是风沙这精灵的附体？但我知道，沙枣树是荒漠里防风固沙的英雄。据说，在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上，人们种植了许多沙枣林，每当沙枣花飘香的时候，风沙就小了，在香气融融的空气里，沙漠也醉了。

当年我写过一首诗《沙枣树，我大西北的沙姓朋友》，“我大西北的沙姓朋友/永远都是满脸胡须、头发蓬乱的模样/淳朴彪悍中透着沧桑/在戈壁滩的风沙里天生长就了一副好身板/这结实的西北汉子/永远显得比我老相。”那时候许多年轻人都喜欢写诗，厂共青团委便成立了文学社，名字就叫“沙枣花文学社”，我是《沙枣花》杂志编委其中的成员。

想着与沙枣树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望着眼前这棵其貌不扬的“桂香柳”，不，是沙枣树，让我笑了好几次，原以为沙枣树只有在大西北才会有，怎么也想不到冀中平原也有，真是“异地相逢不相识”的奇葩事，甚至我都没在意过，这棵沙枣树是不是结过沙枣子。人们都说“他乡遇故知”，而今却是“异地逢旧友”。这就意味着，在我的生活中，从此有了一位抬头可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