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5-28 09:32:41 来源:潮州信息网
□ 董改正
得了两块手工香皂,一块刻荷莲,一块雕牡丹,皆润如羊脂,玲珑可喜。一时促狭,拍了发朋友圈,曰“得两块羊脂玉”云云。朋友有贺的,有赞的,有羡的,有逗的,有八卦的,无非朋友圈百态,不在话下。
手头事毕,便回复了朋友们留言,言明真相,以为一笑而已,不料却收到成诚妈的微信。
“董老师,真是香皂吗?”
我笑说“是”。
她简直就要念佛了,说第一眼看到就怀疑不是,但又不敢确定,便把照片发给玩玉的行家看,那人看后说要么就是肥皂,要么就是被骗了,劝她不要说,说出来怕我添堵。但是对她来说,明知如此而不说,自己又堵得慌,万一来得及退呢?她为此纠结了一天。
这件小事震动了我,令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件事来。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年三十,我回到父母所在的小村。下午一个人出去逛,迎着风雪走到了河堤上。河堤边系着一条小木船,船上无人,我便进了船舱,坐看雪落山河,一时发了诗兴,便给合肥的朋友老钱发了一首即兴的小诗,结尾是这样的:“堤上的脚印迟疑着/跟随而来的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很快就收到了老钱的电话。那时候没有微信,不能视频。他问我在哪,我只能给他听水拍河堤风过长河的声音。之后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事,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我冻得手如红姜,左手换右手地接听,又不好挂电话,只好冒雪深一脚浅一脚向村里走去。还没到家,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冬季天黑得早,加上又是除夕,家家都早早关了门,把风雪挡在门外,热热闹闹地过年。我刚刚坐下,就听见门被急急地拍打着。父亲开了门,一脸疑惑地问来人找谁。这时我已经认出了老钱,忙走过去。老钱见了我,哈哈笑着,拥抱了我,又返身走到车前,拉开后备厢,提出一堆礼品,说是恰好路过,给我拜年。无论我怎样留他,他也不肯留下吃饭,说父母妻儿都在家等着,他得回去。
“到家给我电话!”
目送车子消失在车道拐弯处,心头蓦地一动:他不是路过,他看到那首诗后就进了车,一路打着电话,一路冒雪狂奔。那几年,我一直不大好,他误解了诗的最后几句,他多虑了。
这样的多虑有很多,每个人静下来想一想,都能找到自己的“多虑”和被“多虑”的事情。母亲会为孩子的一个神色多虑,朋友会为朋友的异常多虑,妻子会为你指甲上的竖纹多虑,老师会为孩子的状态多虑,儿子会为父母的健康多虑。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因为有人挂念着。
“虑”从心,被“虑”的人是幸福的,有所“虑”的人也是幸福的,因为你有牵挂,也被牵挂;有人在你的心上,你也在别人的心上。
“谢谢您,以后我会注意了,玩笑开不得。”我说。
“啊呀,没关系,是我多虑了!”她答道。
那年除夕夜,直到接到老钱电话,我的心才放下来。
“打那么多电话干吗?到家我肯定会打给你的,你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