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10-27 10:16:31 来源:潮州信息网
因为自己一直在学习文学创作,所以,每次外出,如果近旁有作家的故居,往往会顺便去参观一下。所以说是随便,就是绝不是专程。我是知道要了解作者,最好就是阅读他的作品。不过看一下他生活并工作着的环境,多少也有一点作用。我去过的,有曹雪芹、黄遵宪、鲁迅、郁达夫、老舍、郭沫若、林语堂、朱自清、黄苗子等人的故里、故居,有些是他们童年、青少年生活过的,有些则是晚年的住所。总体是没什么感觉。物是人非不说,一处处都是闲置着供游客参观的,一切都是摆设或仿造,挂在墙上的遗像、装在玻璃柜中的手稿,都沉默着。我是从不叫管理人员进行介绍的,因此,只听到自己移动的脚步声,那感觉并不舒服。
这些名人故居只有个别收门票,绝大部分自由参观。尽管这样,游客仍很稀落,院落很清冷。我不用清静来表述,是因为每处都让我进去之后,感到一丝丝凉意。除了在扬州朱自清故居参观,刚好碰上一群中学教师,他们热烈地议论着《荷塘月色》和《背影》,这是中学课本中选作教材的朱氏二篇散文,他们回去,可以向学生们作些现场介绍,所以兴致勃勃。不过,这总还是令人失望的。我去过清华大学朱自清描写的那个荷塘,是中午时分。今日的荷塘,一点朱氏笔下的面貌都不见,四周砌了工整的石坡,韵味全无,叫做人非物非。
总希望见到一些独特的东西,但总见到平常和普通。不过,在北京老舍的故居那座丹柿小院,有了一些感受。其客厅前过道西侧有一个进书房的门,老舍把书桌摆在门口,门扇是卸下来的,他就坐在房内,门对小院天井进行写作。我们一般都觉得作家写作要安静,所以书桌靠壁,夜深人静之时,独自神游天地。但老舍却对着天井,这里是家人活动的地方,这使我觉得写作并没如外人理解的那么神秘。就如从电影中看到列宁常坐在石阶上起草演讲稿一样,很有个性。
这些作家故居,我唯一一处专程前去参观的是高邮的汪曾祺故居,也是印象最佳也最深的一处。那天一早,我与老伴和女儿一起驱车离开烟花三月的扬州直奔高邮。
按照导航指引,进高邮很容易就找到汪曾祺笔下的东大街,沿着那条他用作文章题目的草巷口前行,长长窄窄的小巷,连接着他故居所在的竺家巷,一路上行人很少,巷两侧以前用作商店的房子都作为住宅,门都关着。终于,到了一间门口挂着对联的门前,《汪曾祺故居》的牌子赫然入眼。
门临小巷,与左邻右舍一样的门户。门虚掩着,以为没有人。老伴轻轻一按,门立即开了,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红外套、脸色红润的先生迎上前来,满脸笑容。女儿说明身份,道明来意,这位先生立即把门大开,招呼我们进去,他说自己是汪曾祺的妹夫,叫金家渝,是位退休医生。边说话边摆弄起茶具来。
原来,一踏进门就是客厅,20平方左右吧,茶几上堆满报纸,墙上挂有汪曾祺字画,看去就觉得熟悉,是他附在作品集中的那种国画小品,但显眼处是一幅他的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就是他的自选集《受戒》封面的那一幅。
我与金先生开始喝茶,我老伴、女儿以及女儿的好友小詹已走进内室。金先生也就带我进去。这套汪氏故居,就是一处40-50平方米的两居室,房子后面有一短巷,一侧是厨房。
我的同伴已站在那里与汪曾祺的妹妹汪丽纹交谈,汪女士本来正在水槽边洗洗刷刷,站着双手还未擦干,我伸出手去,她先把手摊开笑着说:“都是水”,但还是与我握了手。显然,她刚才已与三位突如其来的女士握过手了。那一刻,我有个强烈的感觉:这是多年老厝边相见时才有的亲热。
金先生说这一间隔开作为会客厅和餐厅,他让我看卧室,指着一张单人床说:汪先生1991年回故乡,就睡的这张床。
读汪曾祺的散文,知道他家是旧式地主,住宅很宽,还有自家花园。现在这两间平房,是当年作为堆放燃料(芦苇)的库房。
这是真真正正还活着的一处作家故居,是作家的亲戚或后人仍在居住的故家。我与金先生继续喝茶聊着汪曾祺,谈着高邮市,有邻居几位大婶进来,金先生向她们介绍我们这4位广东客人。大婶也不坐,就闲闲地站着,与我们点点头。又是一种最家常的邻居所应有的情景。
要告辞了,我忽然感到很遗憾,没有带点手信,比如车里还有我们家乡的凤凰单丛茶啊!因为原来以为这作家故居可能有管理人员,要门票,那就不需什么礼物了。没想到却是他的亲属居住着,还请我们喝茶,我们这么空手白舌,真是十分过意不去。
金先生夫妇与我们合影留念,送我们出门,还吩咐我们可以买点高邮咸鸭蛋,要挑皮色淡蓝的。
我带着遗憾离开,也带着满足告别。我喜欢这么有人气的作家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