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以养绚

沈长洪

“素以为绚”这个成语源自《论语·八佾》。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会事后素。”

在古代中国没有发明纸张前，都是以丝绸作画。素，指的就是没有染色的丝绸。而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人们往往通过一双美丽的眼睛来认定一个女孩是否美丽。而孔子却说，彩绣、绘画虽美，前提是必须在白的绢帛上，才有了之后的绚烂呈现。孔子的话，按现在的解读，就是看待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更要看其内心是否丰盈。而一个人内在丰富质朴，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美的。

邻居有个女孩，并不是十分惊艳，但她目光纯净，见人有礼貌，张口前先微笑，每天阳光开朗的样子很受周围人喜爱。大家都说，这样的女孩才是最美的。“素以为绚兮”提倡的其实是一个美学观念：简洁、质朴的美，才值得拥有。去年小区新搬来了一位老人，个子矮矮的，其貌不扬，除了每天买买菜就是打打太极。当疫情爆发，当所有人恐慌无助时，老人却主动请缨当了小区的志愿者。很多人劝她，年纪大了，这么危险的工作还是让年轻人来做。而她笑笑说：“我是名医生，现在虽然退休了，但防护常识可没丢，这个时候正好用得上！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那一刻，老人在我心里一下子高大起来。看着老人质朴的笑容，不由人心生敬意。

在《论语·八佾》中，孔子与子夏的谈话，把“素以为绚兮”上升到了如何做人的高度。那就是我们要守住本分的底线。这个本分就是素，就是质朴的本质。老子《道德经》中曾说：“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因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如今每每提及世风日下，其实就是指人缺失去了初心，和质朴的生命本质。

素以为绚，其实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人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漫长，在有限的生命里，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彼此关爱；人与人的距离也要适度。假若人与人之间只是互相奸诈，无限索取，在人生这张白纸胡乱涂鸦，越是繁杂，艳丽，反而失去了美丽和生动。

作家黎戈在文章里写道：“平淡的生活，更足以滋养笔底波澜，素以为绚，其实是素以养绚。”我也曾在书中看到一篇文字，写得非常有味道。大意是，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座庭院，院子不仅要静谧安和，也要有四时花开。也许在现实中这座庭院不能拥有，那我们就建在心灵上，并在里面种上理想，追求，乐观，努力的态度，如同松柏，四季青翠，盈盈可喜。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活色生香，让人生变得有意义；让日子平淡如水，却是上善若水。

素以为绚兮，其实可以是素以养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