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1-08-30 10:39:12 来源:潮州信息网
交河城建在一座崖壁如削的30米黄土高台上,高台位于亚儿乃孜河的河床中央,因河水从城北分东、西两路绕城南下,故称交河。从空中俯视,故城四面临河,天险自成,宛若一艘乘风破浪的大船,又如一片随风飘落的柳叶。如今,河水枯竭,房屋坍塌,不见了当年大船恢宏的气势,只有柳叶儿还在优雅的绽放,向世人诉说那段无可复制的传说。
当时有名的城邦都以仿制唐代长安城的形制布局为荣,交河也不例外。台地长约1650米,两端窄,中间最宽处约300米。整座城市采用“减地留墙法”,从台地表面一寸寸向下挖出来,形成一组庞大的古代雕塑,既阻挡了西伯利亚扑来的寒流,又遮拦了亚细亚烈日的辐射,交河人的智慧体现得淋漓尽致。
行走在唐代的街巷、民居、官署、作坊、佛寺、演兵场、藏兵壕中,既身处历史河流之上,又在城市地平线之下,令人分不清时空,似乎进入古代现场,依稀听见当年的喧嚣,络绎不绝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曾是东西方文明伟大相遇与融合的有力见证。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自9世纪前后,吐鲁番一带战火连年,贸易锐减,人口减少,建筑损毁,城市日益凋零。到14世纪,蒙古贵族海都等叛军先后攻破高昌、交河,强迫当地居民放弃佛教信仰,改信伊斯兰教。在城池沦陷与精神压迫的双重打击下,身心家园都无所归依了,交河终于走完其生命历程。
渐渐的,流沙推进了,河流干枯了,绿洲消失了,城镇颓废了,美姬走散了,文明掩埋了,交河城荒芜了。炎风烈日人迹罕至,孤寂凄凉草木不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故城宛如一位孤苦伶仃、饱经风霜的老者,愈显苍老与破败,被风沙彻底凝固与尘封,这一废弃便是五百年。
行走在千疮百孔的故城上,太阳毫无遮挡的照射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大地上,将一景一物的线条刻画得格外清晰透亮,就连空气中流动的热风,也犹如一千年前从交河人面颊吹过。曾经的厚墙大院、寻常小巷,而今只留下遍地支离破碎的残墙和风中呜咽的断壁。没有树,没有草,不见兔走,不闻狐鸣,甚至不见一只落脚的鸦雀,只有一处处奇魔怪兽般高高挺立的建筑群,好像一个个古老的雕塑,经历风雨的侵蚀与日月的打磨,在阳光下释放冷冷的静寂。
细看之下,黄土夯筑而成的房屋,已不见任何砖瓦和木构件,但遗骸仍坚实而顽强地屹立着。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那些深深嵌入地下的大道,封闭的高墙、干涸的水井、迷宫似的深院,一片片千奇百怪、千姿百态的残垣断壁,写满沧桑的故事,试图见证过去,却终究沉寂,保持无声胜有声的姿态。
阴影是故城的房檐,废墟是历史的院落。在交河故城,随意抓一把泥土,都是沉甸甸的历史;随意捡一块断砖,都凝聚古人的气息;随意抚一缕轻风,都有一种钟謦般的声音深入心底。这样的时空交错,令人仿佛陷入一片时间的沼泽,我该如何去领略交河的传奇?
还是汉朝时罡烈的风,还是唐代时灼热的阳光,只是没了羌笛和琵琶,也没了刀光和剑影,沉默无言压碎了千年历史。那些面向子午大道的窗户,有没人曾站在窗前面对星空,感慨世事无常,感叹人之渺小?有没人曾推开窗棂,让阳光带来光明,让晚风轻轻拂过?似乎一切都有答案,又都没有答案。
交河故城是一本枯干而厚重的历史书,浓缩生命的悲怆与壮烈。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没有废墟所代表的旧文明就没有城市所代表的新文明。因此,废墟既是辉煌的过去,更是蓬勃的现在;因此,不是废墟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废墟。
于世人而言,也许看到的不是古城,而是历史的足迹;不是废墟,而是流逝的时间;听到的不是驼铃,而是远去的生活;不是佛法,而是自己的心声;感受到的不是战争的残酷,而是爱与自由的可贵;不是美好的消亡,而是活在当下的意义。所以,在交河故城,与其说我们看到物理的废墟,不如说看到废墟的灵魂;与其说读懂废墟的心灵,不如说读懂自己心灵中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