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黄蓉

□ 刘波澜

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有一个地方，令无数读者心心念念，它坐落于东海之上，名叫桃花岛。书中武功登峰造极的绝世高手“东邪”黄药师便住于此岛。

桃花岛，景色绝美。郭靖第一次去到岛上，时值六月，那桃花岛上，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花木之多，景致之好，令郭靖眼花缭乱，赞叹不已。不过，彼时还不是桃花岛最美之时，阳春三月，才是它最美的时节。黄蓉说：“若在阳春三月，岛上桃花盛开，那才叫好看呢。”

桃花岛上不只住着黄药师，还住着她貌美如花、冰雪聪明的宝贝女儿——黄蓉。

第一次读《射雕英雄传》，是在刚上高中时。彼时，在小小少年心里，桃花岛景色虽美，却还远远比不上黄蓉之美。

“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这十六字，是《射雕英雄传》里第一次正面描写黄蓉的容貌。除“肌肤胜雪”四字实写其皮肤之白，其余十二字俱是虚写。

通观射雕全篇，金大侠在描写黄蓉容貌时，实少虚多。他没有使用“樱桃小口”之类滥俗词句一笔一划细细描摹，只是抓住黄蓉娇俏灵动的气质来写。不写其形，但描其神，类似国画中的写意手法。这样一来，读者便可以天马行空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于是，每个读者心中便有了一个定制版的“蓉儿”。

黄蓉到底有多美？郭靖初次见到换了女儿装的黄蓉，惊为仙女。当然，郭靖自小生于大漠长于大漠，属于那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有此表现，也属正常。可是，来自西域的花花公子欧阳克，姬妾成群，阅人无数，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每见黄蓉，亦是魂不守舍。这就很能说明黄蓉美到何种程度了。

除了人长得漂亮，黄蓉武功也很好，还有一手好厨艺。书中另一个与黄药师齐名的武林高手洪七公，是书中第一等的美食家，这世上没有什么好吃食是他没见过、没吃过的，可为了能吃到黄蓉做的菜，他居然乖乖把“天下无双、古今独步”的看家本事“降龙十八掌”一一传给了傻小子郭靖。

郭靖初闯江湖时，性格憨直，口齿木讷，做事蠢笨，连他的那些师傅们——“江南七怪”都不看好他，黄蓉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浑身上下处处冒傻气的“靖哥哥”。二十余年后，蒙古大军猛攻襄阳城，郭靖决意为国为民做一个“侠之大者”，与襄阳城共存亡。危在旦夕之时，黄蓉同他一起站到了襄阳城头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遇见黄蓉之前，少不更事的我，对女性几无认识。射雕一书，几乎塑造了青春时期我对女性的全部认知。如果说，之前脑子里是一张白纸的话，那么读完射雕之后，白纸就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一个温婉灵秀、有情有义的江南女子，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席慕容曾说过：“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在我那段同样仓促的岁月里，黄蓉，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强大的江南女子，陪伴我走过了那段遭逢悲欢的日子。

我任教的学校附近，有一片人工湿地，湿地中央也建有一座小岛，面积大概十多个平方，岛上植有三五棵松树，跟《射雕英雄传》中桃花岛的景致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不知怎地，每次课后到湿地散步，看到那小岛，就会莫名想到桃花岛。

想那《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最是能够明察秋毫，以小见大。他把几只蚊子留在蚊帐中，用烟慢慢喷它们，让那些蚊子在烟雾缭绕中飞来飞去，然后把这幅画面想象成一幅青云白鹤图，真是个有趣之人！我便也学那沈复，把这十多平的小岛，想象成桃花岛，不仅同样花木葱茏，而且岛上同样住着武功盖世的黄药师和古灵精怪的黄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