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端午

□ 文/巫晓玲

图/邓建忠

金凤花开到极致，端午节也就到了。

在我的老家饶平，有两个节日是最为热闹的。一是春节，另一个就是端午节。

到了端午节，扒龙舟，蒸粽子，插艾草、浴药汤、贮龙须水等等，都是潮汕人过五月节（潮人对端午节的俗称）的习俗。

端午将至，各家各户就动员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年轻力壮的男子或自告奋勇，或被社里老辈选中去当龙船手，手脚麻利的妇人就到社里帮忙做饭。龙舟竞赛结束，社里就会给这些出钱出力的家庭送去彩标，每送一家，就放一挂鞭炮，以示吉祥如意。门上插艾挂蒲，门口再加上一支或几支彩标，既是好彩头，又可以辟邪保平安。彩标以功论大小，得了大彩标的家庭自是十分荣耀。

赛龙舟当天，黄冈河一片欢腾，河面上锣鼓喧天，龙舟竞渡，河的两岸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在为自己居委的龙舟呐喊助威。龙舟出赛前，会把祭拜的桃李奈撒到水里，小孩子们就跳进河里嬉闹抢夺，谓为“抢龙蛋”。我家先生年轻时曾被选去扒龙舟，现在偶尔说起，总是不免有些得意，说那时真是荷尔蒙爆棚，扒龙舟是一种力量的阳刚之美。而我天生怕水，抢龙蛋是从来没参与过，而且去到河边也经常什么也看不到，但每次听到龙舟鼓响，我依然会乐此不疲地往河边飞奔。就像现在，客居广州30年，年也已半百，但每每听到楼下端午的鞭炮声，我还是会跑下去，站在河涌边，等着杨箕村的龙舟从杨箕涌缓缓而来，那心情，竟仍如儿时。

对于小孩子来说，端午节最开心的除了抢龙船蛋，就是吃龙船饭和五月粽了。龙船饭是社里专门为扒龙舟的水手们做的。在祠堂前空地，用砖块临时砌起灶台，大鼎架上，用大蒜把五花肉炒香了，其间务必浇上南乳汁，这可是龙船饭的灵魂，再把刚煮熟的米饭倒进去，大火一顿翻炒，那个香啊，远远就能闻到。那是我孩童时过五月节最热切的盼望了。

潮汕人认为，“食粽才会壮（潮汕话壮与粽同音）”，所以，端午日粽子是必吃的，还有一种必吃的，叫栀粿，是我们当地的特色。栀粿，是用糯米粉浆，配入栀子捣碎后浸泡滤渣的黄色药液，再用铺姜碱液拌匀，最后用专用的粿帕装入蒸笼蒸熟即成。吃栀粿是不能用刀切的，而是用纱线牵拉成一片片，蘸着白砂糖吃，有解毒凉血之功效。潮汕的粽子有六角球状的角粽，和枕头粽。角粽以汕头百年老字号老妈宫的“双烹粽”最为出名。角粽，糯米为主料，馅料可甜可咸。甜料馅是绿豆沙或乌豆沙，外面用猪网膋包着。而咸料馅有香菇、虾米、腊肠、方鱼末、莲子、栗子、咸蛋黄和腌制过的南乳肉，材料十分丰富。第一次吃老妈宫粽是在30年前，那年，我到汕头参加成人高考，陪考的父亲专门跑去老妈宫给我买了个粽球，说他年轻时在汕头读书时吃过，特别好吃，想让我也尝尝。

前年夏天，我到汕头，专门去了老妈宫粽球店。粽球店对面的老妈宫小小的，安安静静的，门前的金凤花正开着。坐在店里，吃着“双烹粽”，想起故乡，想起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