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岗山水库

□ 谢娇兰

这个夏天有点热，能出来活动的都是勇者。我们从佛手果文旅园旁路沿牧野山庄导航岗山水库，结果发现导航导的是后山路径，崎岖难走。半途弃行重新规划，找到打开岗山水库的正确方式。证实尽信导航不如多长记性。岗山水库我来过，且不止一次，有回我们二十多人坐渡到江心岛玩。山里无店铺，只有现杀林下鸡煮饭。当我们饿扁了肚子，望穿秋水，忽见两大汉用扁担各挑了两箩筐热鸡粥进山来，很有《智取生辰纲》里头的镜头感，遂过脑难忘。

以为重来总不如初遇，未想却刷新了记忆。这还得从坐游船说起。

“阿伯哙，渡船来开哇！”一说起搭渡船，我们几个上了年纪的总会想起潮剧《桃花过渡》，几句对白出口，一船人已笑弯了腰。驱散了大暑天午后的困顿焦躁。

渡伯施施然起杆，又想起什么？问我们要吃香蕉吗？

“要！”异口同声。

中等个子年约六十开外的渡伯又放下杆，匆匆上岸取来两首香蕉，说是自家种的，皮黄微斑，成熟度刚刚好，大家竟如获至宝分食起来。

渡伯热情便显话多，见山说山，见水道水，一个个罕为人知的故事，便成了我们游船消暑的佐料，惹来一阵阵笑声。只惜我坐得远，听的囫囵，未能完整记录下来。岗山水库在磷溪境内，因库区原有岗山村而得名。此番游湖，虽只及其毫厘。但比上次搭乘已是加长版了，在如此溽热的时节时段出来游湖，显然人不多。渡伯因此显得格外热情，细工慢火绕行。渡船非游船，并不华丽，但两面敞开，沐风徐行，遂觉清风入怀，清凉怡人。渡伯许诺带我们上两个岛，一是橄榄岛，一是情人岛。

据渡伯介绍，橄榄岛有20亩山地。原有住民，山间可见平房若干。门额吉祥语尚且清晰半旧，但人去楼空，已无人居住。山上灌木丛生，水沿四野均有橄榄树。

渡伯显然对这里相当熟悉，船入坞起身便自带工具，扛上船杆。我们紧随其后。入眼第一株橄榄树他并不动手，边径直向前边说，“前面的那棵个大口感差，我们不要。”走几步，便紧挨着其它橄榄树。密匝匝的橄榄果扎堆枝头，绿中泛黄。潮汕俗语“乘风扣橄榄”，喻人乘机打劫，但也道出采摘橄榄果的最佳方法。渡伯擎杆便敲，精准有力，噼哩啪啦，一下子坠果纷纷，似下起橄榄雨。

此时节的橄榄果还不十足成熟，多有锈斑，但不影响滋味。正如渡伯所言，一咬即碎，甘甜多汁。一粒入口，一股甘爽的滋味便在味蕾中荡漾开去，颇为解困。潮州橄榄以归湖最为出名盛产，橄榄果消积去腻，药食同源，据说从宋朝开始引种，因解宫中妇人孕期之困有功，被皇帝认可，广为种植，被称为吉祥之果。这岛上的橄榄树据说为岛民所植，后因未获经济效益而荒弃，成了半野生。自然多了天然味，少了人为因素。

儿时家在乡下，逢年过节或家有喜事，橄榄是必备的吉祥果。那时祖母称之为槟榔，或叫槟娜，供案上或新人房中，肯定少不了那么一两盘。不过同为潮汕地域，故乡澄海却无种植，以致小时候视之为奇异之水果，想不出到底长在什么环境中。

渡伯果无食言，又带我们到第二个小岛——情人岛。

“为什么叫情人岛？”我们好奇。

“因为此岛常有年轻人过来搭帐篷露营，休闲娱乐。说不定便能遇上一个情人，缔结一段姻缘呢！你们也上去找找情人！”渡伯人老心不老，逗得一船人顿时荷尔蒙激增，眼神炯炯。

船再次入坞，虽无特定泊位，渡伯却了然于心，起杆驻船，船头往水墘矮草处扎，落船步就稳了。岛上果然有露营的帐篷，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小型发电机，投影仪、白布幕，红酒、工夫茶、水果……渡伯说，这帮后生仔去府城玩了，晚上就在这里钓鱼、看潮剧娱乐。参观他们的露营设施，渡伯又把我们往里带，指认各种植物向我们介绍“这是剧毒的断肠草，千万别碰。那是两面针草，可制作牙膏那个……”

我们分散坐在小岛石头上或枯木段上纳凉，感受一刻清凉。渡伯又讲起了故事，话说建水库时，水库底有一个村子。水涨村子就深睡在下面，等到秋冬季，水旱了，村子就露出来。别看这水库水，深着呢？我们刚才开船说不定正好驶过下面的厝角头呢！

渡伯讲古，居然将一群年过半百的人，唬得信以为真，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像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那般认真。

其实同样的故事，二十年前我们初次来这里，就听说过了，也就是开头说的山里吃鸡粥那回。那时我还当真了，好奇了许久。那时大家都也还很年轻，同行有一男士，我们坐船，他脱衣随船而泳，从小岛一直追随渡船游到岸边。

后来再来，却吃了闭门羹。据说水体被污染，整治中。这次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的，未想又见青山绿水，犹如回到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