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辞

□ 许文舟

1

看不见炉火，谁把月色锻打成花瓣？经得起锤击的月白，分层溶于人寰，去腥除膻。

口含清冽的风，烁出人间暖色，偏旁部首的散佛，一律清水妆扮。像民国女子，怀抱一本线装的诗书，走出码头。

2

身单形瘦，却可以祛风散寒；人间总有堵心的事情，求它赐你通气理肺的秘方。它攒足了劲在开，就像诗人喷礡而出的才情。

它们落在枝头的样子，模仿了鸽子落下时的惊悸。每一朵玉兰的绽开，是另一种质地的大雪。绽开或凋萎，它婉拒任何理由的挽留。

约一只蜜蜂进驻，多厚的寒，都只会把居所变成月宫。风安抚了尘灰，再把花香呈献。这时候天空与唐朝的表情一致，彩云等着雨水轻轻抽丝。

3

我在玉兰花树下盘腿而坐，并不想戒掉嗔痴，而是想与之作隔世的交谈。

主人赐我玉兰花茶，一棵千年的大树立的杯中，每一缕香息布阵风吹雷动。

当我把一朵玉兰捧在手里，这时候它高度拟人，像邻家女孩，临风皎皎，肌肤凝雪。

4

此刻，一万朵玉兰落在枝头，像一群找到了家园的鸽子，尽管这是冬天，风冷如剑，地冻天寒。

玉兰不言，我知道，它的绽开，透露了内心的窃喜。

我管不了玉兰花开多久，才叫热烈，落多少才叫归去？站在玉兰花树下，我知道该有一个下午，用我忙碌的心，完成停泊，像一朵玉兰调伏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