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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藏乡愁橡木寄思情

发布时间:2023-03-03 09:23:31 来源:潮州信息网

□ 侯芳亭

我老伴饶冠树系河南大学教授,籍贯潮州。冠树常说:“大唐时代的河南河阳人、硕儒韩愈远贬广东潮州,而新中国的我却客居河南郑州。设身处地,韩公与我都有相似的思乡愁绪,共同的缘分。”就是这段缘分让我一直想为潮州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并一定程度上消解丈夫的“乡愁”。二十一年前,我和儿子陪老伴回到潮州老家,在返回郑州的前夕,表叔带我们至东山观瞻韩文公祠,跨入古朴大方的牌坊,悠然笔长的甬道,映入眼帘的是温承志题匾的“韩文公之祠”,拾阶而上,三峰并峙,谷深林秀,在看完韩愈治潮业绩后,更深为感动,并为韩祠景区翠绿优雅的美景赞叹不已。

当时,老伴的表弟寿春刚好也在韩愈纪念馆工作,他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办公室小憩一下,刚一进门,一位女同志(后知其为韩愈纪念馆何馆长)就微笑地迎上来,边招呼我们喝茶,边亲切地问我:“你们从哪里来呢?”我笑答:“我是韩愈的老乡。”她惊喜的应答:“那太好了,这些年我们心心念念的‘橡木’,终于迎来其家乡的来客”,并转身移到小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三个大而秀丽的字:“橡,栎也”,并朝向我们欣喜的诉说:“我们只知橡木的科属,还真不知其‘芳容’,当年韩愈被贬潮州,于东山之麓种下橡木,至北宋时已成长为参天大树,备受后来潮州文人雅士推崇,橡木花繁盛更成为预卜科名的吉兆,‘韩祠橡木’也顺理成章地成为闻名遐迩的潮州八景之一,然而在清乾隆年间这棵橡木树渐渐枯萎,当年的名胜也不复存在了……如今潮州的广大群众和旅居海外侨胞都渴望能再现“韩祠橡木”的胜景。因此,拜托你们帮寻一下橡木,如有移植机会更希望饶教授能搭桥引线……”听到此,我们尤感荣幸,更感到责无旁贷。

众所周知,韩愈是河南孟州人,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他在被贬潮州的八个月中,不顾个人荣辱,一心为民办事,建立可歌可泣的丰功伟绩。潮州人民为了纪念他,修建了韩祠,把山改名“韩山”,江改名“韩江”,而他亲手种下的“橡木”亦被称为“韩木”,树皮像鱼鳞,树干黑褐色。“橡木”是温带常见乔木,无论地势高低、土质优劣均能茁壮成长,其不惧狂风暴雨、严寒酷热而傲然挺立的特性,不正折射出韩公坚忍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挠的刚强性格!

我们回到郑州后,老伴念念不忘寻找橡木之事,他常向孩子们动情地说:“我就是在韩愈的光辉照耀下,考上了大学,橡木也是我的乡愁”。愿为家乡出点力的急切心情,使他坐卧不安。而这件事单靠他那蹩脚的普通话不行,只有让我这地道的河南人出马才行;为此,我俩跑遍河南省三大城市——郑州、洛阳、开封,所到之处,大到公园、林业单位,小到各地苗圃等,都一一访问过了,连马路边的树都详细地向人家请教,然而最终都大失所望。

橡树在哪里呢?正在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际,2001年10月23日,老伴照常夹着一张“大河报”、拎着菜回到家,我像自动上链的手表一样,照例上前抽出报纸言道:“我先看一下”,打开第一版,一棵大树照片跃然映入眼帘,上书“荻坡有棵万年栎” (很像我们寻找的橡木树),我吃惊的大叫“太好了,找到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俩高兴极了,立即准备好出发的物资,并于11月初冒着刺骨的寒风,按地址乘车到了新密市,转车到尖山乡,汽车在山里转啊转,不知转了几个山头,至下午才到此行的终点——田种湾,但要看大栎树还有八里山路,天色已晚,年过七旬的我俩都筋疲力尽,无力再前进。隔天,我们在当地群众的热心帮助下,购到一些栎树(橡木树)种子,也看到满山遍野的栎树,这里不愧是“栎树之乡”。

一回到郑州,乡愁在心中荡漾着,我们迅即将种子连同“大河报”一并寄给了潮州市韩愈纪念馆。他们收到后无比兴奋,电话中的感谢之语响彻“暖屋”,并打算立即就着手种植培育。2003年4月潮州市韩愈纪念馆一行五人,在正、副馆长带领下专程来到河南察看万年栎。与上次乘坐当地中巴不同,这次我们七人乘专车直上新密市尖山乡,由于路线不熟悉,道路弯曲全是土路,车行至山口处根本无法前进,只好找个小朋友带路步行,从一个山头翻越到另一山头,道路更是坑坑洼洼,我们磕绊走着,蹒跚步行,其中几个年青人也是步履艰难,大汗淋漓。转过小山头,老远就看到那颗参天大栎树了,“呀!好大一棵树”,大家异口同声。快了,近了,看到大栎树了,疲惫的脚步顿时轻快很多。凑近观详,她像伸展着宽大臂膀的母亲,将我们这群孩子紧紧拥抱在怀中。我上前抚摸粗大的树干自言自语地说:“大栎树,你好呀!我们终于见面了”,人群中不停地传出“多么漂亮的树”,“看它得仰着头,我们太渺小了”,“他多大年龄?”,一千岁,几千岁,上万岁,谁也说不清。大家七嘴八舌地呼唤、议论,还不停地赞美着。只见整个树上的细枝在呼啸的风中不停摆动,好像在欢迎着我们的到来。这时,摄影师也忙活起来,远景近景,特写树皮,树杈,照了个够。然而,美中不足是此时的4月份雪刚融化树木都光秃秃,大栎树缺少绿叶和果实的陪衬。

这次返回郑州后,激动、欣喜之心溢于言表,而“乡愁”蔓延开来,更加笼罩在我和老伴的心头,痴迷、钟爱大栎树之心“不死”,如饥似渴的更想一睹其枝繁叶茂的芳容。对此,六月份我俩仿照宋朝大诗人杨万里、黄补、陈知柔歌咏韩木的情景,精心准备了酒、水果和食品,带上相机,于6月15日又箭一般飞向钟沟村。在这“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初夏,我们到达钟沟村委会,早获消息的张支书和一名村民热情地接待我们,并带着我们来到大栎树下的平整处,摆好小方桌、小板凳、酒具,倒上我们带来的清酒、码上食品,围成一桌,着实忙了好一会儿。一切就绪,开拍了。我将相机架到二十米开外,开始举杯饮酒。为拍树的全貌,我这七十老婆,需重拾当年跑百米的冲劲,在麦地中,七秒跑二十多米,气喘未定下拍了这张“春山二月鸟鸣响,游人树底罗酒樽”的美照。栎树飘逸俊美的巨臂舒展到坡上,诱使我们四人爬上去,环抱她留下倩影。

当时,我格外感兴趣的还有栎树根处有一座小小的庙宇,里面还有许多香灰。那红砖小庙也自然留在了我的相机中。张支书向我们介绍:“群众把万年栎树视为神树,它的果子可磨粉食用,在那困苦的年代曾救过许多农民的性命,致使以后农民一碰到困难总会来此拜谒,以求神树保佑”。

后来,我俩兴高采烈而归,但激动之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为解潮州广大民众思念韩祠橡木之渴,于是,我俩将这几张得意之照放大冲洗了三份并附上宋朝杨万里等人赞韩木的诗句,分别寄给潮州市韩愈纪念馆和钟沟村的张支书。

经过专家的研究,基本确定韩祠橡木与万年栎为相同树种。为此,2004年韩愈纪念馆领导一行4人又来到郑州,我俩陪同再次踏上钟沟村,然后选择数株小橡木,让他们带回潮州试种在韩祠附近的山坡。

2005年7月,我俩再次回潮州探亲,受到潮州市韩愈纪念馆领导和全体同志的热烈欢迎,并赠送纪念品瓷板“潮州风光”和名胜古迹的画册,以及“潮州日报”和“广州日报”有关报道橡木树苗培育成活的两份报纸;同时还和正成活的小橡树合影。看到橡树已在潮州传宗接代,我们感到十分欣慰,老伴的“乡愁”也得到大大的缓解。

2009年4月,韩祠景区为建设橡木园,特委派林寿春到钟沟村商讨移植橡树事宜,并选取三十多株老橡树。但2012年清明前夕,在树木即将装运时,却被告知需办出境证;此时我俩年迈行走已多为不便,只能女承父愿,老伴对小女说:“你要想方设法协助办好这件事,尽快办好出境证。”女儿陪寿春跑遍相关部门,得到多个部门特事特办支持,很快办好了“林木运输许可证”。接着从河南出发了,经过两天一夜路途终将30多棵橡木树顺利运抵潮州,遂快速地植于橡木园中。次年,橡木全部成活开花,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潮州海内外乡亲为完成数百年来的夙愿而欢呼雀跃。

2015年,韩祠景区成功举办了首届“韩祠橡木花会”,活动期间馆领导特颁发给我俩一个大奖状,表彰我们为韩文公祠所做的贡献,我们为此尤感欢慰。此时,“乡愁”已变成一场舒心的微笑。

“廿年奔波为木累,快意情深祛乡愁。”近年来,我俩曾立下愿望:“希望能再回一次潮州,看看繁盛的橡木树,并与之留影纪念。”可惜天不遂人愿,老伴冠树于2021年力不从心,已离我们而去。

此文讲述了他为寻找橡木树,耗费的精力和心血,让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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