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窑番薯

周末午后，几个人在茶铺闲坐，冬日阳光斜照进门，一片暖洋洋。

近期气温骤降，寒意袭人，短衣变长袖，出门非加上一件外套不可。这种天气，三五个人围着茶炉，聊聊天，喝喝茶，最惬意不过了。话题忽然转到吃上面，老刘说，天一冷，就想吃一口窑番薯。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一下子想起少年时代的农村生活。

小时候的田野，是孩子们的欢乐世界。在野外玩耍，要是饿了，便把目光瞄向田间地头的番茄、黄瓜、甘蔗、龙眼、荔枝。小孩子偷几个瓜，摘几个果，只要不往家里拿，在农村都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要说在野外搞吃的，最让人神往的，莫过于“窑番薯”。

窑番薯，要选在冷天，越冷越显出番薯好吃。冬日阳光照晒下的田地，土块干燥，适合烧窑。三五个人跑到田野，分头准备，有人挖坑，有人捡土块，有人找燃料，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人去偷番薯。

具体操作是这样的：找一块地，挖一个坑，捡来土块垒砌成塔状空心窑体，留一个小口，塞进稻草枯枝。点着后，熊熊烈火把土窑烧得遍体通红。持续燃烧一段时间后，待燃料烧尽，番薯从小口放进去。找根棍子一捅，土窑轰隆一声便塌了，滚烫的土块把番薯掩埋起来。把土块敲碎压实，再铺上一层泥土，阻止热气散发。

工作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熬人的等待。大约四十分钟后，焐在热土里的番薯熟透了。拨开泥土，用树枝把熟透的番薯拣出来。有心急的拿起番薯，可是太烫，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颠来倒去，龇牙咧嘴，乐不可支。总算掰开番薯，咬上一口，软糯香甜，双眼一闭，摇头晃脑，觉得之前所有的折腾都值得了。

老王分享了一个故事，说有一次窑番薯，他负责偷番薯，不敢偷，回家拿，被母亲逮住，差点就吃一顿“竹仔鱼”。老王哀求母亲拿四五个就好，朋友们还在等呢。老王母亲倒是大方，拿过篮子，让老王多放几个。

老黄说有一次窑番薯后，他瞎跑，等他想起来回去找吃的，发现番薯都被朋友吃光了，当场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等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两个香喷喷的番薯魔术般出现在他眼前。泪光中，他看见朋友们笑得前仰后合，只好讪讪然跟着笑，鼻涕泡都冒出来。

老刘抿了一口茶，说起他的故事：某次窑番薯，他暗地里藏了一个，准备送给村里的阿芳。就在阿芳羞答答接过番薯的时候，躲在后面的小伙伴哗啦一下跳了出来，鼓噪起哄，把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众人追问，后来阿芳呢？老刘嘿嘿一笑，就是现在的老婆啊。土得掉渣的窑番薯，也可以如此浪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沉浸在昔日时光里。这时门外来了一辆电动摩托车，外卖小哥翻身下车，拎进来一大包东西。

“你们点的窑番薯到了。”

原来就在大家聊得开心的时候，茶铺主人老郑已经拿出手机点了餐。不远处有个农家乐，专门窑番薯，提前半小时下单，直接送上门。

打开包装，香气溢出，熟透的番薯包着锡纸，干净又卫生。以前可没有这么讲究，番薯扔在土堆里，熟了掰开就吃，粘了灰也不介意。

人到中年的几个人，手戴一次性手套，拿着番薯小口品尝，生怕吃多了血糖飙升。想起以前，和小伙伴席地而坐，一起放开肚皮吃。也许，不变的是少年情怀。

（江育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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