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大地一家春

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开始；春，温暖、生长。《淮南子·天文训》曰：“大寒加十五日，斗指报德之维，则越阴在地。故曰：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阳气冻解，音比南吕。”南吕，为古代十二律制之一，即用三分损益法将一个八度分为十二个不完全相等的半音的律制，各律制度从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孝经纬》曰：“大寒后十五日，斗指东北维，为立春。”《易经·说卦传》曰：“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疏〉震是东方之卦。斗柄指东为春。春时，万物出生也。”立春，条风至，冰解，杨柳津。条风者，条达万方之风。

《小雅·出车章》曰：“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朱注〉卉，草也。萋萋，盛貌。仓庚，黄鹂也。喈喈，声之和也。”阳气上升，万物复苏，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新岁开启，有春光无限好之感。

立春有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立春后一候，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立春五日后，蛰居的虫类因气至而慢慢在洞中苏醒；再过五日，因河水中阳气至，河里的冰开始融化，鱼开始向上游动而接近冰面，还有没完全溶解的碎冰片如被鱼背负着。

《纂要》曰：“一日之计在一晨，一年之计在一春。”春者，始事之时也，云山九门曙，春暖花开，大地一家春，如此美好时光，故春言图事。所以，古代多有拜神祭祖、纳福祈年、驱邪攘灾、除旧布新等迎春习俗。

迎春

春者，天之和也。春之气和，则青而温阳。《隋书·礼仪志》又曰：“春迎灵威，仰者，三春之始，万物禀之。而生莫不仰其灵，德服而畏之也。”群生啿啿，唯春之祺，这也难怪有“春心一如此，情来不可限”之说。

自古代周朝开始，便有天子以立春日，帅公卿诸侯大夫，迎春于东郊，行布德施惠之令。《礼记·月令》曰：“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反，乃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惠，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毋有不当。”布德和令，行庆施惠，为行令事。“震方初动，木德惟仁；龙精戒旦，鸟历司春”，迎岁东郊祈春，也表达了美好愿望。《时则训》曰：“立春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修除祠位，币祷鬼神，牺牲用牡。”

为什么古人迎春于东郊呢？《祭祀志》曰：“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勾芒。”青帝，先秦祭祀的神。勾芒，指句芒。中国古代民间神话中的木神、春神、东方之神，主管树木的发芽生长，忠心耿耿地辅佐伏羲。按《月令章句》，东郊去邑八里，因木数也。故，唱之以角，舞之以羽，翟此迎春之乐也。

打春牛

打春牛的由来，始于周朝，古称土牛。《事物纪原》曰：“周公始制立春土牛。”《礼记·月令》也云：“出土牛以示农耕之早晚。其事始于周。”可见由来已久。

《梦华录》记载：“立春日造土牛耕夫，犁具于大门外。黎明，有司以祭先农官吏，鞭牛者三以示劝耕。春神名曰勾芒。立春如在十二月望前，策牛人近前，示农早也。”劝耕、农早，是一种重要的春礼仪，多有记载。后汉，“始施土牛，耕人于门外”；辽以立春日，“皇帝御殿进酒，戴胜，始亲执杖鞭土牛”；明成祖永乐，“有司鞭春，永乐中，定每岁有司预期塑造春牛并芒神”，有鞭春之礼。

不少古籍，也记载打春牛习俗。《熙朝乐事》中载，“至日郡守率僚属往迎，前列社夥，殿以春牛，士女纵观，阗塞市街，竞以麻麦、米豆抛打春牛”；《帝京景物略》也曰，“是日塑小春牛，芒神以京兆生舁”；《东京梦华录》也言，“立春前一日，开封府进春牛入禁中鞭春”；《乾淳岁时记》又云，“预造小春牛数十，饰綵幡、雪柳”；《武林旧事》还云，“立春日作土牛迎市，以芒神置前。至暮以细花杖打牛，谓之打春”；《潮州府志》，潮州“立春，有司迎土牛于东郊，士女聚观，多以豆谷洒之”等。

打春牛，是闹春的重要习俗，“立春日，制一土牛，饰以文彩，即以綵杖鞭之，既而碎之，各持其土，以祈丰稔，不亦乖乎”。《东坡志林》记载：“元丰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天欲明，梦数吏人持纸一幅，其上题云请祭春牛文。予取笔疾书，其上云：三阳既至，庶草将兴，爰出土牛，以戒农事。衣被丹青之好，本出泥涂。成毁须臾之间，谁为喜愠。”也有请春牛文，甚有有趣，也言唤醒兮。

当然，多地也多以春牛为庆，而乐，且宴。《广东志书》记载的曲江县，“立春日，老少盈途观春，撒米麻豆于土牛，谓之驱厉迎祥”，南雄府“迎春先一日，五里山迎土牛至郡门。次日鞭牛取土，置猪食槽下，俗云易长而肥”。《山东志书》记载的博平县，“迎春日，携儿女子未瘢者，取大豆数粒向春牛抛之，谓之撒豆”。《直隶志书》记载的良乡县，“立春前一日，迎于东郊，观土牛，饮春宴，结綵演剧，与民同乐”；霸州“立春前一日，州守率僚属于东郊外，迎土牛勾芒神回州，设春宴”。《四川志书》记载的涪州，“立春日，州守祀于勾芒之神。礼毕，以一人善口辩者奔走陈说吉庆语，曰说春。以綵鞭鞭牛碎，将牛首留之库内，以贮丰馀”等。

剪彩花

《遵生八笺》曰：“晋于立春日，以萝菔、芹芽为菜盘相馈。唐立春日，春饼生菜号春盘。故苏诗：青蒿黄韭试春盘。荆楚立春日，剪綵为燕，以戴之。故欧阳诗：共喜钗头燕已来。又王沂公帖云：綵燕迎春入鬓飞。”立春闹春、喜春、图春，也多为有趣。

剪彩花，始于唐也。《实录》曰：“唐中宗景龙中立春日出剪綵花。又四年正月八日立春，令侍臣迎春，内出剪綵花，人赐一枝。”也是重要迎春习俗。《酉阳杂俎》曰：“立春日，士大夫之家剪纸为小幡，或悬于佳人之首，或缀于花下。又剪为春蝶、春钱、春胜，以戏之。”轻生承剪拂，长伴万年枝，也表达春的美好。

贴宜春

宝字贴宜春，立春日门庭楣上写“宜春”二字贴之。孙思邈《千金月令》曰：“唐制立春，赐三宫綵胜各有差，立春日贴宜春字于门。”《荆楚岁时记》也曰：“立春之日，悉剪綵为燕戴之，贴宜春二字，〈注〉按宜春二字，傅咸燕赋有其言矣。赋曰：四时代谢敬逆其始，彼应运于东方……御青书以赞时，著宜春之嘉祉。”晓入宜春苑，秾芳吐禁中，以燕之飞起“宜春”之憧憬。

食春饼

食春饼。《燕都游览志》记载，凡立春日，于午门赐百官春饼。茹春饼，取迎新也。

古籍记载，肃宁县“春日，啖春饼春菜，取红萝卜食之，名曰咬春”，陵川县“立春日，各家作春饼、生菜，饮春酒，巫祝绕巷，谓之鸣春”，吴桥“饮春酒，食春饼，荐韭咬鲜红莱菔，谓之嚼春”，南皮县“立春日，以五辛为春盘，面为春饼，谓之尝春”，高邮州“立春先一日，郡官僚迎春东郊，闾里无贵贱少长，集通衢游观，率宴飨娱乐，尽日而罢，谓之迎春宴”，福州府“立春，以蔬饼为节物”等。春天一到，咬春、鸣春、嚼春、尝春、迎春宴等，喜事也多了起来。

立春，也有农祥之说。《国语》曰：“农祥，农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注〉农祥，房星也，晨正谓立春之日。晨中于午也，农事之候，故曰农祥。”以望一年好风景，五谷丰登，图个好意头。

春者，何也？岁之始也。

春，致其时华，实乃荣。

“朝光映红萼，微风吹好音”，东风归来，见碧草而知春，莺飞绮阁曙，花发画堂春，这也难怪人们“比花依树，登榭要春”了。

（周建苗）

编辑 张泽慧 责任编辑 吴燕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