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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洋楼里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0-05-28 09:33:34 来源:潮州信息网

□ 李学英

官里,是一处姓氏繁杂,由许多小道互绕而成的村庄。这里有着许多可以安放旗杆的石墩,据说,每一个石墩后面都曾住过达官贵人。

我家门口并没有石墩,可我的家却是官里为数不多的小洋楼之一。两层楼高的小洋楼里,有一个几十平方的庭院。庭院一角连着一条小巷,窄小的巷子里,大约每隔几米便住着一户人家,直到末端,总共也就五家住户。在这条逼仄巷子的墙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道不出名字的植物。

每天放学,我一丢下书包便跑到小巷里,一户一户地往下敲,听到一重二轻的敲门声后,小朋友们像接到密旨般,寻出各种借口,到我家的庭院集合,然后靠着想象,设置出许多有趣的游戏:丢手娟、踢毽子、弹玻璃珠、翻绳、过家家、跳方格、警察捉小偷……最搞笑的当数“演唱会”。每回玩“演唱会”时,谁都不乐意当听众,约好每人轮流唱一曲,却总是唱到一半,有人已沉不住气,冲上去抢过青色的塑料话筒。一旦有人开了头,接下来便会演变成谁力气大,谁就能往塑料话筒上唾沫横飞地吼上几声,最终免不了变成鬼哭狼嚎的混战。为了不让我们这群小朋友互相伤害,大人们总会变着法子,将塑料话筒藏起来,可我们总能充分地发挥我们身为未来花朵的智慧,从各个角落里将塑料话筒“拯救”出来,然后继续我们自己的表演游戏。

在这条住着五户人家的巷子里,仅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每回趁大人们不在,我们便会集中起来玩“古代的游戏”。我们各自从家里将母亲的装饰品偷来,然后悉数往小男孩的头上戴。我也适时地将家里的小毛毯、母亲的口红连同高跟鞋一起贡献出来,正儿八经地将小毛毯披在他的身上,再往他的嘴唇上随意地涂抹后,强逼他穿上高跟鞋演“贵妃”,而我们这一群小女孩却轮流当起皇帝来。他倒好,披着小毛毯,学着黑白电视里的贵妃,用手挥舞着毛茸茸的“袖子”,压着嗓子,含着笑,低低地唤道:“大王——”

在各种游戏里,我们最喜欢玩的莫过于“战争”。我们通过“剪刀石头布”分配成两个派别,然后在巷头和巷尾各占一队。开战前,我们会从各自的家里收罗来一些废纸,用小剪刀把废纸剪成规格不一的小方块,然后七手八脚地从小巷的墙上采集各种未知名的植物,将这些植物归集到一起,用铁锤捣成沫,再拿出早已备好的小方块纸,将这些红绿相间的碎末包成备用的“子弹”。做完这些战前准备后,一旦达成开战的意识,我们便会兴奋地尖叫着:“快扔!打倒他们——”向对方用力地掷出早就备下的“子弹”。不幸被砸中的小朋友,身上流淌着红绿相间的汁液,故作中弹后的惨状,捂着“伤口”号叫着,缓慢地往黄色的土地上靠……

然而,每逢雨季,看着那一块被雨水侵蚀的乐土,我们只能待在各自的家中,当起父母临时的乖宝宝。这个时候,我一般都会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望着屋外做着各色各样的白日梦。这时,总会断断续续地有人跑到我家屋檐下面躲雨,从他们的服饰和样貌上,我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及年龄:有时是穿着校服的青涩学生;有时是卷着裤脚的农民;有时会是一脸精干的小商贩……每当雨大时,母亲就会热情地跑出去开门,对他们说:“进来坐会吧,这雨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有时对方会警惕地一口拒绝,但更多时候还是会进屋来呷上一小口茶。这时,母亲便会冲我嚷嚷道:“有客人来了,还不快下来。”而每回我只要一听到母亲的喊叫声,便会慌忙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母亲说:“我这女儿,从小就害羞……”

小学四年级时,有一日放学回到家,母亲突然笑容满面地对我说:“你爸调到别的厂里当厂长,过几天咱们就得跟着一起搬家了。”或许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小到不明白离开意味着什么,还跟着母亲嘻嘻哈哈地谈论着新家的布置,直到那一天来临,所有一起玩耍过的小朋友,红着眼站在屋外目送着我坐着轿车离去,那一瞬间我才顿悟,今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每天都跟他们一起息息相伴了,刹那间眼泪便哗哗地往外流。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懂得了什么叫离别,明白了什么是珍惜。

后来,我也曾回去过几次,但之前的玩伴,要么业已搬迁,要么言语生疏,仅存的,似乎只有岁月的痕迹。

今夜,我又在梦里回到官里,那里有无数条弯曲的小道,有着许多可以安放旗杆的石墩,还有立在其间的两层小洋楼。小洋楼里的故事数也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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