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是福

□ 陈佾生

想买房子，相中了一处楼盘，看设计图纸，听开发商煽情推介，心仪于该小区园林化的环境、宽阔的楼距、低位的房价、便利的交通，于是交诚意金，于是参加摇号选房。

夫妻俩在人山人海的现场，仰酸了脖子，伸长了耳朵，终于听到广播里唱出所属的号数，大喜过望。屁颠屁颠赶到待售房号牌前一看，傻了眼——眼前“山河一片红”，原来钟意的房号纷纷贴上红纸印，“名房”有主！因为同去的弟弟家已先选中某幢某号房，于是随口问售楼帅哥一句，此幢可有剩房？

帅哥大声答道尚存二楼，二楼配有露台供业主使用，得天独厚。别人不识货，先生太太真荣幸啊，可赶上了……一个劲儿说个不停。

正犹豫间，身后人群拥挤推搡，人声鼎沸，迷迷糊糊中被带到签约处，迷迷糊糊中办了手续。

待定神一想，二楼？光线太暗否？蚊蝇滋生否？太嘈杂否？灰尘太多否？

一直责怪自己缺乏定力，缺乏判断力，在纠结、焦虑、后悔中过了两年，交房时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住了一段时间后才逐渐发现，其实这套房子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之前的诸多问号随风飘散，在空中飘飘转转，变成了五线谱上的音符，飘进房来，飘进我们夫妻的心窝：

坐在阳台或主房标窗上往外一看，绿树成荫，花坛姹紫嫣红，各种造型的园林景观依次展开，优雅别致；白天鸟鸣蝶舞，夜晚虫声唧唧，生机盎然！园区一窗之隔，美景触手可及，仿佛我家的私人花园一样亲切，这种感觉是人在高楼上所没有的。

屋后露台是最大的惊喜，虽售楼帅哥有言在先，但没想到埕面如此宽敞！有此露台，可种花，可晾晒衣服，可休闲活动，特别是自从安置了一处木亭之后，亭下成了泡茶、闲坐、观景、读书的好去处。

因为有露台晾晒衣服，客厅与景观阳台之间的隔断玻璃门便可拆除，阳台与客厅连在一起，空间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而且，阳台不用晾衣，不但变得雅观，也改善了采光条件。

……

妻子的服装店对面就是屠宰场，后来又腾出地块出租给人杀鸡，每天下半夜鸡鸣猪吼，凄厉揪心。因店面离家较远，有时我与妻子就在店里过夜，刚开始时常被吵得睡不了。噪声外，猪鸡的臊臭味同样让人难受。所谓习惯成自然，慢慢地，居然也能熟睡如常。

不久前，斜对面鞋店老板突然新增维修高压锅和煤气炉的业务，怕人不知道，特意用高音喇叭播放招揽生意的录音。

“维修高压锅煤气炉，维修高压锅煤气炉……”

同一句话，同一频率，从早晨八点开店，到晚上十点半关铺，无间断“轰炸”！

后经邻人干涉，中午消停了大概两点钟。

刚开始真是受不了，多次产生冲进店去制止他的冲动。后来转念一想，店主是一跛子，好不容易娶了一位离异带两个孩子的女人为妻，婚后又生一子，店铺生意清寡，其妻于店里增设衣服修剪业务，一家人惨淡经营，日子甚是不易。

于是释然。

想法一转变，刺耳的叫唤声好像轻柔了很多。

忽然想起了苏轼《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一词“……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王定国是苏轼的好友，因受苏轼“乌台诗案”牵连，被贬岭南瘴疠之地宾州。本料定此去凶多吉少，有去无回，没想到，王定国和侍妾不但遇赦安然北归，而且对岭南之行释然视之，让一贯豁达乐观的苏轼都大为吃惊和赞赏！

此心安处是吾乡！

心安是福！它是一种为人的心态，更是一种处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