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一条河流的潮汐

□ 梁冬霓

1

一场滂沱的雨

牵出汨罗江古老的愁怀

悲伤与江水一同涨落

声声疼，喊了两千多年

三闾大夫的魂涉江而来，举头问天

每问一句，都是一声雷霆

谁在彷徨山泽，谁在悲愤长啸

谁渴望与鹰同翔

谁给艾草留下漫天的悲恸

鸿鹄之志跌入满江清流

一语离骚，拉开诗歌的长岸

那里美人纷纷，香草摇曳

那里浓雾遮眼，燕巢倾斜

一弦终了九歌

湘夫人用清亮的沅水

洗去一声叹息。遥望后世千年

中华民族如何用

盛世清风，偿还三闾大夫的泪

2

内心摇晃，山河摇晃

意念的烛火明明灭灭

孜孜以求的美政，却被断裂的马蹄

修成幽昧的深谷

屈心抑志的人呵，今日应是明媚

我想牵你的马

在洞庭的碧波饮下澄明

用上善之水濯洗你的伤痕

湘夫人款款而来，披满花香

袅娜的花喊出你深情的眸语

凤凰翩翩，南楚的天空挂满香囊

而箭镞飞过，凤凰应声而倒

一颗清泪落进楚辞的血液

算了吧，算了吧

渔父鼓枻而去

唯那岸芷汀兰

遗香千古

3

苇叶飘香，裹住怀思

在江中逐一尾鱼

一个灵魂冉冉上升

明心如月，照亮斑驳的竹简

爱你的子民寻你而去

千帆划开浊流，用声声呐喊

续写你内心的雷电

响彻天庭，震入地府

龙舟有泪。它追随你的沉浮

打捞一个朝代的悲伤

唱一句《国殇》，故里哀号遍野

清清江水，抚过你长眠的傲骨

龙舟有梦。年年端午

用抖擞交换哀歌

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声音

循着五月初五的阳光，抵达龙的图腾

江水收留了你的清澈

人群蜂拥，在历史的祭坛上

捧起落英缤纷的诗歌

聆听一条河流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