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潮州文化 > 潮州故事

张竞生先生二三事

发布时间:2021-10-18 09:27:47 来源:潮州信息网

□ 王维元

我十五六岁那年,与黄冈镇的几位知识青年一起下乡到饶平苗圃农场。回想起来总觉得好笑,那时顶多只是初中文化,为什么很时髦的冠以“知识青年”。

饶平苗圃农场在浮滨公路旁的山腰上,是当年张竞生所创办,苗圃场有一块不大的横匾,上书《国营饶平苗圃场》,应为张竞生博士手泽。

苗圃场留有张竞生用过的一根红木拐杖,很精致,外观像三十年代绅士用的文明棍。把头有个开关,按下去抽出来,里面藏有一细长锋利的剑。

圃场种有不少当年博士引进的奇珍异果。场部前面的山坡种有几棵橡胶树,每年都有上面来的植物专家前来调查咨询橡胶树的生长情况。在场部的另一个山坡上种有一丘山东梨,都变了种,变成了当地土梨的样子,也没有山东梨那么好吃。

当年苗圃场有一位姓张的老场员,与张博士同乡,少年时与张竞生先生小学同学,我们好奇地问他,张竞生博士当年读书有多优秀?他摸摸头说,那时年纪太小,不怎么清楚,只知道他的作文老师从来没改过,都是满分,有时还加分贴堂示范。

张竞生先生从省城回饶平后,曾住在县城黄冈丁未路,经常到丁未路与清华路转角处的“新华书店”看书,在那里常常可以遇到他,有一次我便在那里遇见了先生,他正在看书,一本叫“吉宏诺娃”写的《园林学》的译本。我那时懵懂少年,无所顾忌地跟他聊了起来,他意兴正浓拿起译本用法语朗读起来。那时无论从哪方面讲,与先生的距离太大了,法浯更是一窍不通,我傻乎乎地听着,说:先生,你读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你读错了我也不知道,先生恍然哈哈一笑,连说:对牛弹琴,对牛弹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跟张博士谈话的人极少,先生能跟一个不辨菽麦一无所知的少年毫无讳忌的谈话,应该也是很快乐的事。有一天,我在中山路的邮电局遇到先生去寄信,记得信封用毛笔写着:北京外交部陈毅外长亲启,左下署饶平张竞生,墨好像磨的不黑,字迹有点淡,我对先生说,收信人和寄信人都没有详细地址,这信能寄到吗?先生回答说,能,一定能。

那个年代像张竞生博士这样的人物,少不了受批判之类的事,但当时饶平的老百姓还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都觉得他毕竟是遛过洋的博士,是乡贤,只是走走过场,搞个形式而已,有一次黄冈镇一个社区批斗他时,有人说他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他辩解说:我是国民党,但不是残渣余孽,我参加的是孙中山先生的国民党,不是蒋介石的国民党,更不是汪精卫的国民党。

张竞生先生说,年轻时总觉得国体有许多毛病,满脑子都是想救中国,文化、政治、科学、工业、农业、甚至生育,都是想如何救国。

几位老人在中山路见到先生便问起先生在北大当教授时的一些见闻,先生说,北大当时集中了中国当时的很多精英人才,特别提到胡适,夸他风度翩翩,才华出众,谦谦君子。

先生看的书可能都很僻,有时要请服务员找梯子爬到书架高处去拿下来,因为一般不热销不流行的书都放在较高的或较僻的位置。

回忆起来,印象中的张竞生先生举止言谈不紧不慢。身着一套料子不错但已褪了色的服装,纽扣整齐,帽沿下隐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后来听说先生因战备疏散去饶平樟溪厂埔村,在那里孤独终其一生。

关于潮州故事的其他信息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