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残忆

□ 邱创仕

家乡港西新兴西路中段，挺立着二棵历经百年的秋枫老树（俗称胶东树）。一东一西，西雄东雌，好似一对夫妻树。笔直的新兴西路在两树中间穿过。茂密翠绿的叶子映衬春天盛开的成串小白花，在过往路人头顶上婆娑摇曳。挡寒风、遮烈日，赐予路人清爽又温馨的愉悦感受。这秋枫有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深厚的沃土、充足的水分和阳光给予它茁壮成长的条件。它历经百年的冰霜虫害、台风洪水，躲过人为的砍伐伤害，如今仍向荣、青葱盎然，给家乡保存了珍贵一景。

秋枫附近原有许多古树，都在历史沧海桑田中消失殆尽。

秋枫古树，见证了一个村庄的衰亡：在二棵秋枫、伯爷公宫上面的台地上，明清时期有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庄——潮头乡。它是鸿门十三乡之一。过去这里濒临青山海湾，涨潮时可见二股潮水从东北和东南汹涌而至，汇于村前，顾名思义称乡名为潮头。潮头乡后面的潮头山旱园、山脚下的水田、村前滩涂的海产品，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村前有小港口，供船只停泊避风，转运货物。据说潮头乡也曾是商贸发达的鱼米之乡。但在清末民国时期却衰败以至散乡？据父辈传言，说是有败家子卖掉村北一列用以抵御朔风的高大榕树，以致乡里失去生气而散乡。但传说归传说，真实原因应该是人为导致的。我们知道：历史上沿海地区兵荒马乱为害甚烈。明代的倭患，清初的禁海迁界，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日寇侵扰以及海盗劫掠，都是破坏安定发展的因素。特别是每逢旱灾、水灾饥荒年份，更易引发土匪猖獗，成规模土匪洗劫小村庄的暴行屡见不鲜。少年时期曾听老辈人讲述土匪夜里围屋抢劫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故事：在乱世中，常有五人一群，十人一伙的土匪，夜里围住早先侦查好的人家，进屋后用刀枪抵住户主，然后把家里的粮食、衣物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若是反抗，轻则挨打，重则被杀。这种现象俗称“侦变”。可以想象，被“侦变”过的人家一夜之间会变成赤贫。多年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而这痛彻心扉的灾变会让其终生难忘。如果小村庄发生几次“侦变”，必然人心惶惶，有条件居民会举家迁往大村庄。有的改姓入籍，寻求保护。潮头乡就有部分村民迁往汫洲乡，有的早已改为林姓。就这样，剩下的住户越少越难以自保，土匪就越猖獗，肆无忌惮。村庄就很快走向衰亡。据老辈人讲，土匪帮里除了惯匪之外，还有一些是缺衣少食的“临时土匪”，他们参加抢劫过后照样打鱼务农。

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潮头乡只剩下一座祠堂，一座神庙，一口清澈甘甜的水井，几间破屋和大量断墙残垣。还有遗存在村前池塘边郁郁葱葱的二棵秋枫树和伯爷公宫默默守护着村庄。

消失的潮头乡所有恩怨情仇渐渐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高大挺立的秋枫古树见证了沧海桑田巨变。如今，潮头乡故地旧貌变新颜。耸立起座座高楼和气势宏大的健身运动场。生机勃勃的秋枫古树却偶尔勾起乡民们对消失的潮头乡的惘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