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间银蕊

□ 祁文斌

初夏的老家，绿得深沉，蓊蓊郁郁。花草遍地里，最不惹眼的要算金银花。

金银花开在野畈。读初中时，我们上学的路途便生有几处。几个学生伢被一缕幽香吸引，就猛然撞见了那郁郁葱葱，绿中绽白的一簇。这细小的花儿，像是忽地蹿出来一般，让人欣喜，猝不及防。

与月季、蔷薇或者茉莉不同，崖壁岸堑上的金银花，少了那份绚丽、烂漫和娇柔。这有些特别的身处野外的花儿不声不响，不愠不火，在春天的末尾，季节的拐角，绽露星星点点的白，带来一袭芬芳……

我眼里的金银花从来不会浓烈、妖艳，它谨小慎微，细小的花蕊似根根触须，探头探脑，轻手轻脚，如同一个怯生的孩子，揣着一份自己的心思。

野生的金银花甚是喜人，不用打理，一蓬翠绿随着藤蔓延伸、扩展，藤蔓延伸到哪儿，哪儿便会增添些许光彩。金银花也很安静。一蓬藤蔓中的金银花花苞由大到小，次第而开，初开时如银似雪，到翌日已悄然变化，成鹅黄色，金黄色了，也因此，人们习惯叫它“金银花”。已绽开的金银花，时日越久颜色越深，精神越萎顿，直至完全凋谢，短短数日即是它的一生。但金银花独特的香气却在人们的念想中留了下来，久久不散。

常常想起小时候，每年的春末夏初，晃荡在青枝绿叶，沟沟坎坎间的伙伴们仅仅循着那份幽香，边嗅边寻，眼前豁然一亮，就发现了新开的金银花！

金银花美得恬淡、自然。光阴荏苒里，淡淡的独处一隅的金银花兀自开落，悄无声息。逝者如斯夫。许多已然消逝的东西，譬如年少、譬如而今已天各一方的两个人之间曾经的情谊……这些又何尝不是岁月中幽香的金银花呢？只是更为隽永。于是懂得，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中惟有一份不迷惘，不放纵的含蓄、坚定，才是真实、宽广的人生。

金银花花开素净，花香幽远。素净与幽远的那端，故乡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