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曾有声

摄影 陈焕光

□ 杜明芬

你有没有听过52赫兹的声音？那是一只鲸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一鲸落，而万物生。那仿若从悠悠空谷传来的梵音，在一瞬间就歌尽了这世间的死生别离。我一直相信所有的山川草木、海河礁石都有声音，我们看到的孤独和寂寞里，都裹挟有热烈和激情。如同我们经历的岁月，那些平仄的韵脚里都有平缓抑或波折存在的痕迹。

如果想要了解春天，那一定要去看看万里河山，倾听风物盛开的乍然之音：途经一座山枯寂生绿，恰逢一溪水破冰变暖，悄挽一缕风轻柔拂面，夜枕一弯月温软无寒。要在草木萌芽的声音里，做个与日月山川都知心知意的温柔之人。

我喜欢看山识水，但对山水却不挑剔。既喜欢看众人趋之若鹜的名山名水，也喜欢看无人知晓的矮峰浅溪。习惯每到一处便静下心来聆听山水的声音。一座山可以巍峨可以险峻，一溪水可以清冽可以浑浊。山和水的故事可以明媚如春阳，亦可以寒冷似雪如霜。有的山演绎悲壮、有的水喟叹深情。一座山的风骨和一溪水的品格，皆是由时光缔造。山与山，水与水之间总归是有所不同。它们各自承载的影像里有各自的精彩。山水时有低吟，时有呐喊，唯有亲近它们，方能将光阴的动人品出一二。

山海的声音，从来都是既动听又迷人、既委婉也豪放。山海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一个过程，有人赞叹峨眉、黄山，有人吟诵长江、黄河。从一粒土到一座山、从一滴水到一片海，从寂寂无名到名满天下，都是一种积累。接近它们时，我们触碰的无非是关于它们的故事。缅怀感慨，以此为由，乘着山海情谊做个肆意少年！

世事错综复杂，人来人往间只觉光阴不复。所有事物存在的痕迹都好似被苍老覆盖，关于过往无话可言。思绪到此，我突然就想起了陆绍珩在《小窗幽记》里写的三个愿望：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但现实是好人识不尽、好书读不完，唯有世间好山水俯拾皆是。因为我们所见的每座山、每片水都有极美的故事，不过是看时的心境影响了对山水的喜恶。要知道，山河错落有致，全然不分高低。人间烟火万分寻常，随心而喜，便能渐臻佳境。

在老去的途中，青山挥剑作别，河海举杯相赠，我们不免要感慨岁月的万般滋味。生活囿于昼夜更替和寻常烟火，草木困于春秋冬夏和绽放凋零。半生的戎马岁月总会归为一抔黄土，但那些殷红的往事上会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蔷薇。春风来时，繁花满径，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诉说你我存在过的痕迹。此时的岁月不可永恒，但此时的声音可以，包括你的影像、你的文字。

山海曾有声啊，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