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竹声

秋天的夜晚，月白风清。我端坐南窗前，清闲无事，一心只听屋外秋风吹过竹林的声响。

秋天，众多树木响应节令号召，脱去在春夏两季肆意招摇的绿叶。唯数竿翠竹潇洒不羁，兀自抱持绿叶我行我素。它们清朗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春夏两季，它们永远保持自我繁荣的风姿，不减青春的风韵。

在岑寂秋夜，一旦秋风吹起，我的屋外能与秋风相舞相和的只有屋外绿叶婆娑的翠竹。秋风吹送竹声，是我在秋夜能听到的唯一的天籁。秋声是怎样的清爽脱俗，只有凭借风过竹林可以得知。栽竹可以听秋声，我这样的说法，有竹的人家自会认同。

如若淋过几场微寒的秋雨，秋风一吹，翠竹根根清净，风过竹林之声也最干净耐听。“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喜欢画竹。他在《雨后修篁图》上题诗说：“雨后修篁分外青，萧萧如在过溪亭。世间都是无情物，只有秋声最好听。”看来，秋风吹拂翠竹之声，最入奇倔傲世的金农之耳。

可以想象到秋风吹竹之美。修长的竹身随风作微醉摇晃，清雅竹叶窸窸窣窣鸣清响。有秋月之夜，配合秋风吹拂，竹林尽显清美神韵。竹叶筛下秋月的碎斑，似碎银落地。竹影摇曳在地，似有文人清雅传神的墨竹之作出现于地面。而秋风在月下吹送的雅洁之声，更是清人之心。

明代才子文徵明题画诗里有雅句“人清比修竹，竹瘦比君子。”翠竹虚心高节，挺立不屈，久而不改其操守，有君子的美德。郑板桥的诗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最能刻画翠竹在磨难之中傲然不屈的品性。听秋风吹竹，令人不禁遥想君子之风。

清秋晚风吹过绝尘竹林，那清音最可洗耳，进而就可洗心。红尘的热闹，尘世的喧嚣，任何人都曾满灌于耳。而秋风过竹林的清幽雅韵，就显得那么稀缺了。

久在樊笼里，耳根需要清净，内心也如明镜台需要勤作拂拭。凝神静气去听秋夜竹声，可明心智，可汰俗情。

文/刘恒菊

图/庄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