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3-05-23 10:38:29 来源:潮州信息网
林树顺
那一天早上,在我家隔壁的公社合作商店里,听到明年三月是本村六十年一轮回的“大闹热”节,到了晚上全围屋(驷马拖车内)已炸开了锅,人人皆知了。
晚饭后,商店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包括我家及商店再隔壁的石门第都坐满了人,足足有近百人,除了各家户主,上了年纪的人都你一句我一句商议着。
回到屋子里,看到祖母在揉眼睛,是在擦眼泪,我问为什么?她说咱那来钱!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一句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我至今回忆不起来。再扳手算了算,虽然亲戚不是很多,每家一腿,起码还必须饲养两只鹅才能应付。
主意已定,我专心用三个夜晚的时间去放鳗钓,幸得天有神助,收获了几条鳗鱼、塘蚤等,换取了两只散场前没人敢买的瘦弱小鹅。
小鹅买回来后已接近深秋,我生怕它们受了凉,找来两件破烂的衣服稍为改装后把它们包装起来,晚上还把它拉到床底下,像保护新生的婴儿一样呵护着。
此后,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起床,因为生怕被人抢了先。便提起镰刀、竹篮子到田间去采摘新长出的嫩草心,估计能满足它们一天的用量后才罢手,并拿到鱼塘清洗干净。如此日复一日,幸得它们没给我出难题,没灾没祸,没有不良事故发生,这也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事,如果它们有个三长两短,到时用什么去送亲戚啊!到市场去买现成的,我家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亲戚能理解就好!不理解这门亲戚就有可能断绝了。
小鹅慢慢长大了,到了晚造收割后,我早晚都可带它们到田间去,自然采吃了,我也可以腾出手来为它们采摘其它时间的用料了。
经过半年多的精心饲养,虽然我家没有资金购买生菜、包菜、稻糠等饲料。但我家这两只鹅如果与邻居家的鹅混在一起,从个头体魄叫声即能一目了然。早上一叫几乎能把全围屋的人都吵醒了,很多时候只要轻轻拍打它的头部就能阻止它们的吵闹。它们的力气也特别大,翅膀一打也几乎可以把篱笆打翻,这一举动也时常让我乐开了怀。
明天就是“闹热”节了,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我家的两只鹅叫声已起,嘎嘎嘎、呱呱呱!把我们吵醒了,虽然距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我急忙穿上衣服跑回了家,像平常一样轻轻拍打它们,但还是在叫,而且越拍打叫得越厉害,还边叫边打翅膀,好像要与我对着干。我拿起小竹子边打边骂还是没能制止它们的叫声。我傻眼了,难道它们已预感到末日的来临,我思绪万千,是不是我昨晚减少了它们的食物?是不是我昨晚给它们的食物地瓜丝加稻糠引起了它们的注意。的确我本来也有这一层意思,在宰杀之前让它们吃上一顿没享受到的美食。以弥补到我家的遗憾,几个月来它们最单调也是最美好的食物就是田间的草心以及从菜地捡来的菜叶。或许它们在说:你打吧!打吧!生命到头不就是一两个钟的事吗?我转过身看到晒谷场上火光闪起,感觉应该是宰杀摊子生火了,我狠心地把它们送过去了。
我家两只鹅毛的回钱,比邻居的任何一家都高出近1/3的价钱,连宰杀加工人员都说:咋能养成这么肥大的鹅呢?是不是两年前就开始饲养了!上个世纪杀鹅的加工费用是回收鹅毛,还要根据鹅毛的材质数量给予一定数额的回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鹅毛不单是白送,还要给加工费30至50元。
捡拾残留的小鹅毛最费心费神,而且全程都应泡在水中,借水的浮力让小毛显现出来,再用小镊子把它挑出来,我用了几个钟头才彻底把它们处理完毕,挂起晾干。
川椒、八角、桂皮、生姜、南姜、蒜头等卤料前几天就已经备好了。
卤鹅与其它卤制品一样,两种香料一定不能缺:一是川椒;二是南姜。
生鹅晾干后,我把大部分的香料塞到它的肚子里去,然后进行缝合,保证这香料能够彻底被吸收渗透,更可避免这些香料被挤出。并把剩下的香料捣碎后加上酱油,红糖,搅拌成浆汁,而后我把从邻居学来的做法,如法炮制,一次次涂抹到鹅的表面,不留下空白,一直到了它完全变成酱油颜色,并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之后为止,再晾干后于凌晨下锅,期间并进行多次反复翻转淋汤,保证每一个部位都不遗漏,经过几个小时的熬制,天刚亮就才上锅了。那一晚我完全没有合过眼,生怕操作不慎造成粘锅烧焦而变味的不良后果,上锅后我切开早前的缝合,把腹腔内的卤料全部掏净,到此一只香喷喷的卤鹅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