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2-07 08:53:44 来源:潮州信息网
□ 陈亮
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时候土地刚刚下户不久,老家商州大山里的农人们一时还找不到出外谋生的营生,整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日子大都过得举步维艰。好在父亲年轻时在邻村里帮人烧过瓦,认识了邻村里一位名叫杨东明的叔叔,东明叔出去闯荡得早,在他的引荐下,父亲才在省城西安从事起卖菜的行当。
有一年寒假,父亲也把我带到了西安,我亲眼见证了他乡谋生的不易。父亲租住的房子是在莲湖区一个叫做杨家围墙的村子里,和枣园临近。那时候我们租住在一栋新建的二层楼房上,没有自来水不说,设施也极其简陋。上下楼连个楼梯也没有,一个简易的咯吱作响的竹子楼梯,搭在二楼阳台的边沿。由于怕梯子滑脱,就用一根尼龙绳子将竹梯最上面的横档绑在楼沿的钢筋上。
站在二楼上,整个村子除了一栋栋零零散散的房屋外,侧面却是一片杂草葳蕤的荒野。在这片杂草丛中,有一眼水井。井边栽着一根木桩,木桩上拴着一个塑料水管和一个裸露着铜片又缺少安全防护的闸刀。用水时,只需推上闸刀,水就被抽了上来。
我那时候人小,因为水井敞着口,加之闸刀铜片裸露,存在安全隐患,父亲从不让我去井边打水,不让我接近水井半步。
每天做饭时,父亲就提着水桶下楼去打水,我则站在阳台上观望。只见水井周边砂石乱堆,垃圾遍地。不知是因为水质的氯化钠超标还是氟超标,抑或是水受其他污染,那井里抽出来的水喝起来没有我老家那种山泉的清甜,总感觉有一股咸咸的味道。父亲每次下楼去取水,下楼时是空桶,相对容易,但上楼时,因为提着满满一桶水,爬竹梯子时就格外费力,每踏一个踏步,竹梯就晃动一下,而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次提着水桶爬楼梯时,父亲就猫着腰,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提着水桶,费劲地朝上爬着。尤其上到梯子中间时,梯子就荡悠得格外厉害。每逢此刻,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竹梯断掉发生不测。但每一次,尽管竹梯荡悠看着吓人,却并没有轻易断掉。
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下大雪,城市到处白皑皑的。因为竹梯的踏杆上结了冰溜子,别说爬竹梯提水,就是赤手空拳啥也不拿,爬着竹梯上下楼也较为费劲。父亲就只好在附近的杂货铺里买来了一条绳子,打好水之后,在准备提水爬竹梯前,就用绳子绑在水桶把上面,然后握着绳子另一端,小心翼翼地爬上楼之后,再将水桶吊上来。接连十多天,父亲都是用这样的方法取水做饭。
在这里,父亲一住就是两年多,每天早出晚归,而且晚上回来后还要摸黑打水做饭。后来才在村子里找了一处条件稍好的房子租住,彻底解决了吃水困难的问题。
因为父亲曾在这里奔波过,我对这片土地怀有较深的情感,近几年,每次去省城西安办事,只要有机会乘车从枣园和杨家围墙一带经过,我总会下意识地搜寻着印象里的那片荒草地。但是父亲曾在异乡谋生过的那个地方,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亲曾经取水的那个杂草丛生的荒野,也早已经建成了一幢撞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远远望去,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看到眼前的喜人变化,我的内心感到无比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