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煮酒

□ 李育蒙

时间不紧不慢，又走到了农历的腊月。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春意暖暖。一年的忙碌即将画上句号，一家老少围炉夜话，生活富足又安好。家里的长辈都会喝点小酒，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炖上一锅肉，一壶“苞谷烧”，不仅能祛除寒意，还能在酒杯碰撞间，升华亲情。

爷爷在世的时候爱喝酒，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也正是爱喝酒，爷爷学会了用苞谷煮酒。他煮的“苞谷烧”，口感很好。在我的记忆里，爷爷都是在这腊月时节煮酒，周边村子爱喝酒的人，也都会在这个时节来找爷爷买酒。

以往腊月的时候，我们家通常会比较热闹，来买酒的人络绎不绝。爷爷奶奶也很大方，赶上吃饭总会邀请他们一起，席间自然少不了这“苞谷烧”。只可惜，爷爷去世后，父亲没有完全继承这门手艺，煮出来的“苞谷烧”，总差点“火候”，连父亲自己都说没有爷爷煮的好喝。不过虽然味道差点，还是会有些老主顾来照顾生意。

爷爷煮“苞谷烧”的过程我是见过的，怎么煮出酒来大体我也记得。过程会比较复杂，也会花上一些时间。不过爷爷在世的时候已经把配方和工艺教给了父亲，并叮嘱父亲要煮好酒。

爷爷去世后，他的“煮酒事业”并没有断。每到寒冬腊月，父亲都会煮一些“苞谷烧”，一来是家里过年要备一点，二来也确实还有些老主顾要买。但是就是很奇怪，父亲照着爷爷给的配方、教的工艺，煮出来的酒就是比爷爷的差一点。不光我们家人有这样的感觉，来买酒的那些老主顾也有同感。不过即使比起爷爷煮的差点韵味，那些老主顾也还是会每年都来捧场，这也直接促使父亲不断改进工艺和手法。

爷爷去世已经十余年了，这十余年来父亲在煮酒的路上也在不断改进。最起码在我尝来，父亲煮的“苞谷烧”已经和爷爷煮的不分伯仲了。但奇怪的是，那些上了年纪在爷爷在世时就经常光顾的老主顾，还是会不断地鼓励父亲做出爷爷的味道。

今年在我的动员下，父亲决定和我们进城过年，煮酒的事业要暂时搁下了。这几天陆陆续续接到一些买酒的电话，都被我委婉地回绝了。那些和爷爷一个时代喝酒的老人，在世的真的不多了。在回绝他们买酒的需求时，有位爷爷的话让我特别感动：“其实，我们买酒，不一定是这个酒有多好喝，而是怀念和你爷爷一起碰杯的时光。我们都老了，喝一口就少一口”。

其实爷爷的大方我是知道的。或许正是那些大冷天里架起的火炉，温酒消寒，让这些人至今温暖难忘。只是因为疫情影响，父亲这个腊月是没有办法再回去煮酒了。但父亲说明年，即使进城过年也要先把酒煮好，不能让老主顾有遗憾。

或许，父亲已经懂得了，这腊月煮酒，煮的不仅仅是酒，而是一份温情。